黄鹂声:
映阶碧草自春色,隔叶黄鹂空好音。
——唐·杜甫《蜀相》
结束四年颠沛流离的寓居生活,在朋友支助下,诗人终于在成都浣花溪畔定居下来。趁着春色,诗人前往探寻心中景仰的古人。柏树掩映下的武侯祠,林木森森,枝叶苍翠,碧草映阶,自成春色,隔叶的黄鹂声清丽婉转,“舌端哑咤如娇婴”。不过诗人并无心倾听,因半世流离,心怀惆怅,再美的声音也消不去心里的愁眼里的泪。
但黄鹂的鸣叫声确实很美。含珠吐露,婉转清脆。
两两黄鹂色似金,袅枝啼露动芳音。
——唐·温庭筠《杨柳八首》
黄鹂,又名黄莺,黄鸟,金黄的羽毛色彩鲜丽。黄鹂属树栖鸟,极少活动于地面,常成对在树叶间穿梭,喜欢在宁静的清晨鸣叫,叫声清脆婉转。
早在《诗经》中便有“黄鸟于飞,集于灌木,其鸣喈喈”的描写。黄鹂凭其艳丽的外表和悦耳的鸣叫声,被人们视为美的化身,成为诗人笔下频繁吟咏的众鸟之一。
黄四娘家花满蹊,千朵万朵压枝低。
留连戏蝶时时舞,自在娇莺恰恰啼
——唐·杜甫《江畔独步寻花》
在这融融的春日里,百花斗艳,彩蝶翩飞,风轻日暖,叶动莺啼,江里一定有水,春日里的水一定很清,独步江畔的诗人,又怎能不为这样的春色所迷醉!
这本是最美的春色,如果再与伊人相遇,诗人们又会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呢?
燕⼦来时新社,梨花落后清明。池上碧苔三四点,叶底黄鹂⼀两声。⽇长飞絮轻。
巧笑东邻⼥伴,采桑径⾥逢迎。疑怪昨宵春梦好,元是今朝⽃草赢。笑从双脸⽣。
——宋·晏殊《破阵⼦·春景》
燕子归来时,虽梨花已落,但还有飞杨的柳絮,黄莺的婉转,还有清水池塘上点点碧苔。让诗人心生喜悦的,不是赢了斗草,而是这满眼的春色,还有这迷人春色里相遇的伊人。
“巧笑东邻⼥伴,采桑径⾥逢迎。”这样的春日实在太美好。
但再美的春色,总有芳菲落尽时,无论诗人怎么留恋,白日的光阴却越来越长了,“⽇长飞絮轻”。风,不会怜香惜玉,也不会顾及惜花人,风过花落,成泥作尘。
红紫成泥泥作尘,颠风不管惜花人。
落花辞树虽无语,别倩黄鹂告许春。
——宋·杨万里《落花》
不过这样也好。
春日的百花太过喧闹锋芒,难免暗淡了黄鹂的婉转。当时光的脚步迈进夏日的门槛,春红已过,只剩夏日的花在繁枝绿叶间静静地开,绿意成了时令的主色版,黄鹂婉转的鸣叫在绿树浓荫的相伴里,终成夏日最美的诗意。
梅子黄时日日晴,小溪泛尽却山行。
绿阴不减来时路,添得黄鹂四五声。
——宋·曾几《三衢道中》
本是江南梅雨时节,却难得日日晴朗的好天气,诗人游兴大作,乘轻舟泛溪而行,溪尽而兴未尽,便舍舟登岸,沿山路继续前行。
行得久了,这夏日的阳光,难免也有些热人,幸好有这清凉的溪水,满山的绿荫,还有归来时幽韵悦耳的黄鹂声。
这样的夏日,实在清新幽静,空灵宜人。
积雨空林烟火迟,蒸藜炊黍饷东菑。
漠漠水田飞白鹭,阴阴夏木啭黄鹂。
山中习静观朝槿,松下清斋折露葵。
野老与人争席罢,海鸥何事更相疑。
——唐·王维《积雨辋川庄作》
久雨的村庄,炊烟冉冉;广阔的水田上,白鹭掠飞;幽深的树林中,黄莺在宛转啼鸣。这样的山野村庄,确实是修身养性的好地方。深居山中的诗人,观槿花晨开晚谢,悟人生荣枯无常。独享这片时光,夏日静好。
红紫光阴不久长,一声啼鴃静年芳。
阴阴绿树黄鹂语,将与人间作夏凉。
——宋·戴复古《初夏》
万紫千红的光阴不会一直在,在杜鹃声声里,早已是花落春去,叶茂夏来,那藏于绿荫之中的黄鹂,展露其清丽婉转的歌喉,为这日渐炎热的夏日送来丝丝清凉。